2nd Chance

昨天又帶Many去給原獸醫看，主要是談疼痛控制的問題，我們已經接受Many沒救了。而我事實上也不確定Many是否在疼痛中？他比起往日是不正常，幾乎不吵叫了，也選擇睡在比較暗的廚房一角，不過，他吃喝卻正常得不得了，看起來非常有食慾，所以我很困惑。之前的醫生和我說他病很重，應該已經處於疼痛，可是Many的食慾之佳，讓我覺得他不像是有那麼痛。



保險起見，當然還是要讓醫生親自看看比較好，這樣我們也好知道，究竟要不要止痛。
昨天是個美麗也意外的下雪天（氣象預報沒預測到會下雪），這一趟獸醫行，也讓我相當意外，因為我被給了第二次機會。不是Many，是我。

從Many健康狀況直轉急下以來，我一直處在深度內疚中，上周末和瑪琳達碰面聊到貓事，也才發現瑪琳達有個比我更深的內疚：這個好人之前有兩隻貓，一隻是現在還活著的貓瑞（已經二十歲），另一隻，我一直以為只是死於腎臟病，周末才知案情比我想像中複雜許多，在他的腎臟病情得到控制後，又被發現罹了癌，瑪琳達是會為貓盡力200%的人，她解除了自己的退休金計劃，冒著老年當街友的風險，給癌貓接受昂貴的放射治療，不過她的貓卻因此過世了，他的狀況事後證實承受不了放射，瑪琳達的內疚與悔恨不是散盡家財，而是她做的這個決定反而提早結束了她的貓之壽命，甚至讓他死於更大的痛苦中。

本來是我想抒發我的內疚，結果變成我靜靜地看著她流淚。每個貓友們大概都有自己心中的痛與悔，比起來，我的好像不那麼嚴重了。瑪琳達的貓雖然下場很可憐，不過我對瑪琳達願意為貓付出到那種程度很動容。我認為她自己若是罹癌，都不見得願意花那麼多錢去治自己，可是為了貓她願意走的路，很遠。

我的獸醫一聽到我提起Many的疼痛控制問題，馬上露出欣慰的眼神，之前她也知道我們去尋問放射碘治療的事，她可能有點憂心我會做得太過度。如今我的問題都只繞在很實際的點上，所以她說出一段我覺得非常安慰我的話，她說，當年Many驗甲狀腺的報告出來時，那數字高得前所未見，她沒料到Many居然可活這麼久。

剎那間，我內心很多的小疑問都串聯起來了──網路上爬文，我沒見過哪隻得甲亢的寵物的藥劑量有Many那麼高的，我也不懂做放射碘治療的獸醫院為什麼一再提起Many的甲亢指數，彷彿那是個什麼神秘不可得的天數（我是查過甲亢指數的，不過T4檢驗有兩種，所以數據也有兩種不同系統，在第一種系統下，Many的指數完全不可能，早就遠遠遠地破表沒被列出；在第二種系統中，Many的指數只是微偏高而已，我現在終於弄懂了，Many的指數是第一種系統的，是誰也沒見過，表都沒必要列的異數）。所以Many能活到現在，早就是奇蹟了，這事實多少解除了我的內疚，我可能沒把Many越醫越糟，我不但沒太早放棄他，我事實上可能還延長了他的壽命卻不自知。

但這不是我最感動的事，也不是我所謂的第二次機會。
離開前，大王問獸醫，我們該怎麼斷定Many要走了？獸醫的回答很妙，她說我們到時自然會知道，Many會讓我們知道，他可能會變得特別愛叫。

這段話起初也沒什麼，但在回程的車上我突然想起，在我第一次以為Many要死了的時候，Many確實曾連著兩夜發出過奇怪的叫法，而且那兩晚他那種叫法和間續性叫得我很火，我還氣到說髒話罵了他。

現在想來，他那時是在和我道別，我不但不知道還髒話罵他，如果他當時就走了，事後我會多後悔！還好Many又挺過來了，他讓我有第二次機會好好地待他，好好地告別，Many真的是個奇蹟般的暖男。

我只覺得我好幸運，雖然是個bitter-sweet，還是很sweet，我不會再哀怨悲傷了，我會感激地陪著Many到最後，就算時間已經不多了，但多出來的每一天，事實上都是奇蹟與幸運，只是我之前不知道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