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乃馨

結果母親節吃了兩個餐廳。這結果值得訝異，因為(一)我根本不是個母親，(二)平常我和大王超討厭去人擠人的，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不但去和別人湊熱鬧了，還午餐晚餐都各來一次。

午餐是去一家義大利餐廳，外面排隊團體讓人深感不妙，但幸好我們有事先訂位，所以一到就有位置了。這家餐廳母親節的布置花卉是鬱金香，雖然我內心納悶但也沒人有空可以讓我問，餐廳實在座無虛席，服務生忙得難得一見。

午餐後回家休息一陣，然後去庭院繼續做苦工，到了傍晚於是又餓了。

晚餐去的餐廳雖然沒有預約，也是有兩組人馬等在我們之前，不過我們還是很快就有位置了，因為我和大王只有兩人不需要家庭號大桌子，所以服務生讓我們這二人組先入座於一個小桌。這家餐廳的母親節花卉終於是康乃馨，不過，嚇我一大跳的是：居然是白色康乃馨。

偉鵝，我有一段關於白色康乃馨的不愉快記憶。讀國小的時候，每次母親節前夕的美勞課都會做康乃馨，當時，大家普遍的認知就是：沒有母親的人才做白色的康乃馨。我也知道這個「常識」，不過我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，對所有既定的規則都會起疑，我不太認為白色康乃馨只適用於已逝的母親，我也認為不公平──因為我覺得白色的最美，為什麼只能獻給不在世上的母親？總之，那一年我決定做白色的康乃馨。

回到家，我媽是沒怎樣，但我姊暴怒，她覺得我彷彿是在詛咒我媽，她完全不接受我白色康乃馨最美的論調，不但逼著我要丟掉我的康乃馨重做，還威脅要和我斷絕姊妹關係，如果我不從。我也氣哭了，不能理解給媽媽最美、最脫俗的顏色是有何不對？而我媽，在我們姊妹中間當調解人，真是個母親節反而特別辛苦的母親。

從那時起我就知道，有些事(尤其和觀念相關的)就只能屬於或存在於我自己的世界，不必寄望和外界接軌。

如今我問大王對白色康乃馨有何感覺？結果他竟然不知道這花和母親節有關！因為挪威的母親節在二月，並不和美國一樣，所以有他們自己的母親節的挪威人，自然也不用康乃馨代表。我轉頭四處檢視這家餐廳桌上的康乃馨，確實有些桌子也擺別色的康乃馨，不過，多數還是以白色為主。我又看看每桌的母親們有何反應？尤其坐白色康乃馨桌的。結果也沒有反應，似乎沒人在意桌上擺什麼花，沒人在理花。

我印象中，母親節的由來好像和某個紀念媽媽的美國人有關，而且康乃馨好像也是那個人用來紀念她媽媽的花，又或是她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花？總之，很奇怪的，我們為什麼要照著她的喜好而走？我們每個人的媽媽應該都有她自己更喜歡的花木吧？與其順著康乃馨之象徵，不是應該討自己媽媽的歡心才更對？如果我是個媽，實話說我並不喜歡康乃馨。買康乃馨給我，應該是在母親節特別祝我不快樂，尤其是紅色粉色的那些。（雖然基於約定成俗之理，我也不會潑我善心幼子的冷水。但我遲早會告訴他們，你老木我有更喜歡的花。當然這是，如果我有孩子的話。遲早他們要勇敢舉手告訴老師，他們的老木討厭康乃馨，所以他們拒絕在美勞課做康乃馨。）